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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梦里梦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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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午的阳光暖暖的,仿佛带有治愈能力。空气中飘着各种花的芬芳,合着殿内檀香与衣物上的熏香,虽让人很难一一辨别其中味,却也不失为一番独特。 “本宫在院子里洗头,你们把躺椅搬到太阳底下去。” 那拉先在东暖阁里洗了澡,换上一身宽松的外衫,开始在碧水的服侍下洗起了一头青丝。 平躺在芙蓉躺椅上,那拉闭着双眸,感受着暖暖的阳光,和碧水轻重适度的按摩。 小金瓢舀起浸了花瓣的热汤,轻轻地浇在头皮上,每一个毛孔都仿佛在唱歌,通体的舒畅让那拉满足地叹了口气。 她向来喜欢在有这般暖阳的日子里洗浴。皂角的味道淡淡地散在身周,混合着阳光的味道,闻起来颇有一些心怡的感觉。 北方的气候一贯的干燥少水,居民们洗浴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,宫妃们洗浴也向来是一件大事。 在紫禁城,用水是和分位挂钩的。东西六宫,每宫才一口井,妃嫔们用水若不按照分位高低来分配,那得出老大的乱子了。 嫔以下的低位妃嫔每月只能洗浴一次,除非被翻到牌子,否则不能加洗。 虽然那拉是皇后,水的份额只仅仅比太后少一点,却也仅仅能够三日一沐浴。 羊角梳带着特有的质地,一梳一梳,一直梳到尾。金瓢舀着水,水声哗哗,像是一曲舒缓的调子。 在这催眠曲中,那拉意识渐渐沉迷。 识海中,光线退却,黑暗占据,慢慢化身一片荒芜。黑暗渐浓郁,一层又一层,像轻纱一样将那拉的意识包裹起来,终被淹没在黑暗的海底。 四月的时候,宫里还没有蝉鸣,只有早回的燕子在屋檐间来来回回,偶尔叽叽喳喳低语着人们听不懂的话语。 那拉睡得很熟。 碧水为她清洗好了头发,招手叫来两个小苏拉。 小苏拉们轻手轻脚地搬开躺椅一侧装热水的大木盆,碧水给换上了一张干净的地毯,又将那拉的一头青丝用吸水的缎子擦拭到半干,抹上发油,梳顺,再一点一点细细铺在这张地毯上。 那拉头发很长,那长及脚踝,一点一点摊开,远远看去像是一把巨大的墨色青丝扇。 四月的天气还不是很暖和,碧蕊从屋内抱来一床厚厚的羊毛毯子,轻手轻脚地抖开,又小心翼翼地给那拉盖上,生怕惊醒了她。 娘娘是个好主子,赏罚分明,从来不任意做贱人。 碧蕊心里一叹,轻轻为那拉掖了掖毯子,料想无事,于是便示意碧水去做自己的事情,她自己搬过一个针线筐,在一只小凳子上坐下,守着熟睡的那拉做起针线来。 (色色 娘娘曾对碧蕊说过,她做的荷包很精致,心里很是喜欢。碧蕊便想着,不如趁现在得闲做些给娘娘赏玩。 她手指翻飞间,一片花瓣渐渐有了雏形,而那拉此时却做了一个梦。 梦里,那拉依稀还是青春年少的时候,十几岁未入宫之前的样子。 身量小小的那拉,骑着一匹火红色的高头大马,在浩渺的大草原上漫无目的地飞驰。胸中充满了巾帼不让须眉的豪情。 那拉小时候去过草原。梦境很真实,仿佛真的是置身于漫漫草原之中。 风呼呼地吹过耳畔,发丝飞舞扬起好看的弧度,衣带翻飞间像是展翅的蝴蝶。 她脸上带着山茶花一般灿烂如火的笑容,清脆的笑声留下一串串,伴着达达的马蹄声像是阵阵鼓点。 良久,也许是跑累了,画面一转,她忽然出现在了家里。 她把缰绳一扔,迈步跨过那高高的门槛,穿门过户,她看到了额娘,展颜一笑。 额娘美丽而温柔,她坐在花厅铺着厚厚毡子的椅子上,面前摆着一个绣花绷子,上面是半副秀丽山水。 额娘见她风风火火地跑进来,微微笑了笑,掏出了帕子,慈爱地给她擦去额头和鼻尖沁出的滴滴汗珠。 额娘并没有说她笑出两排大牙有什么不对,也没有冲她絮絮唠叨各种贤妻准则,那拉觉得快活极了。 燕子低声呢喃着。 碧蕊埋头,时不时抬眼看看熟睡中的那拉。 她的荷包上,一枝梅花正要盛开,带着浓浓的春意。 忽然,一声“砰”的巨响从倚兰馆那头传来,伴随着的,还有一些人声和跑动的脚步声,在静谧的后殿中显得非常的突兀。 碧蕊吃了一惊。 她慌忙侧头看了看那拉,发现她并没有被吵醒,方舒了口气。 站起身来,碧蕊极目望去,却见倚兰馆中匆匆跑出两个小苏拉,一溜烟地往前殿跑去了。 难道是十二阿哥又生病了吗? 可是,十二阿哥常日发病,伺候的人心里都有数,怎么还会这么慌张,难道这次很凶险? 碧蕊心里一慌,急急把半成品的荷包一放,飞速地四周看了一圈,发现身边只有一个小宫女香叶。 招招手示意香叶照顾着皇后娘娘,碧蕊急匆匆地冲倚兰馆去了。 不过没等她跑到倚兰馆门口,就远远地,见到一个嬷嬷从倚兰馆大门冲了出来,直往正殿这边跑行来。 跑得近了,碧蕊才认出是十三阿哥的奶嬷嬷张嬷嬷。 怎么是她? 碧蕊赶紧截住她,“张嬷嬷,发生什么事了?” “哎哟,是碧蕊姑姑哇,您快去禀告娘娘吧,十三阿哥发烧了!” 张嬷嬷面带急色,惶恐不安地说。 “啊?十三阿哥?” 碧蕊吓了一跳,怎么是十三阿哥? 十三阿哥可是很健康的一个孩子,从来没生过病,怎么忽然的发烧了呢? “那,那,你派人去请太医了吗?” “去啦,去啦!老身已经叫小德子去了太医院。” 阿哥生病了,碧蕊可不敢拿主意,虽然问明白张嬷嬷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,也必须马上禀告给娘娘知晓。 “娘娘,皇后娘娘,您醒醒啊,十三阿哥生病了……”碧蕊急急返身,跑回那拉身边,要将她叫醒。 那拉梦见阿玛回家了,正和她,和额娘一桌吃午饭。 额娘说她总是不长个,硬是给她夹了一筷子红烧肉,要逼着她吃下去。 长着一张圆圆的包子脸的那拉,高高撅着嘴,瞪着碗里的肉,一脸嫌弃。 她抬头求助地看着阿玛,阿玛却只是笑而不语。 “娘娘,您快醒醒啊,娘娘,十三阿哥生病了……” 这是什么声音? 包子脸那拉捧着碗,动作瞬间停滞。 声音越来越清晰,十三阿哥?那拉心里一颤。 世界开始崩塌,额娘,阿玛,房子,桌子,连同手里捧着的碗一起破碎成一片星光,消失在眼前。 世界仅剩了一片黑暗。 “娘娘……” “呼,呼……” 那拉突然醒过来。 原来,本宫原来只是做了一个梦吗? 那拉怅然若失。 “娘娘,您终于醒了,十三阿哥发烧了!”碧蕊见皇后娘娘终于醒了,语气焦急地说出了这一消息。 “什么?” 前一刻还身在天堂,后一刻就已经如在地狱! 美梦破碎还有些怅然若失,却在惊闻小十三发烧之后,一颗心仿佛是从九天直坠深海。 那拉惊惶起身。她一把将身上毯子掀开,双腿有些颤抖,一个翻身想要从躺椅上下来,却起的过猛差点跌一跤。 碧蕊赶紧扶住她。 那拉已经顾不得穿上那碍事的花盆底。她光脚踩着袜子,就拖着一头披散至脚踝的湿发,那么跌跌撞撞地闯进了倚兰馆。 老天爷,请您不要折磨我的孩子。乌拉那拉茉雅琦求您,让我的孩子平平安安的吧,即便是折寿二十年,我也愿意。 下午的阳光暖暖的,仿佛带有治愈能力。空气中飘着各种花的芬芳,合着殿内檀香与衣物上的熏香,虽让人很难一一辨别其中味,却也不失为一番独特。 “本宫在院子里洗头,你们把躺椅搬到太阳底下去。” 那拉先在东暖阁里洗了澡,换上一身宽松的外衫,开始在碧水的服侍下洗起了一头青丝。 平躺在芙蓉躺椅上,那拉闭着双眸,感受着暖暖的阳光,和碧水轻重适度的按摩。 小金瓢舀起浸了花瓣的热汤,轻轻地浇在头皮上,每一个毛孔都仿佛在唱歌,通体的舒畅让那拉满足地叹了口气。 她向来喜欢在有这般暖阳的日子里洗浴。皂角的味道淡淡地散在身周,混合着阳光的味道,闻起来颇有一些心怡的感觉。 北方的气候一贯的干燥少水,居民们洗浴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,宫妃们洗浴也向来是一件大事。 在紫禁城,用水是和分位挂钩的。东西六宫,每宫才一口井,妃嫔们用水若不按照分位高低来分配,那得出老大的乱子了。 嫔以下的低位妃嫔每月只能洗浴一次,除非被翻到牌子,否则不能加洗。 虽然那拉是皇后,水的份额只仅仅比太后少一点,却也仅仅能够三日一沐浴。 羊角梳带着特有的质地,一梳一梳,一直梳到尾。金瓢舀着水,水声哗哗,像是一曲舒缓的调子。 在这催眠曲中,那拉意识渐渐沉迷。 识海中,光线退却,黑暗占据,慢慢化身一片荒芜。黑暗渐浓郁,一层又一层,像轻纱一样将那拉的意识包裹起来,终被淹没在黑暗的海底。 四月的时候,宫里还没有蝉鸣,只有早回的燕子在屋檐间来来回回,偶尔叽叽喳喳低语着人们听不懂的话语。 那拉睡得很熟。 碧水为她清洗好了头发,招手叫来两个小苏拉。 小苏拉们轻手轻脚地搬开躺椅一侧装热水的大木盆,碧水给换上了一张干净的地毯,又将那拉的一头青丝用吸水的缎子擦拭到半干,抹上发油,梳顺,再一点一点细细铺在这张地毯上。 那拉头发很长,那长及脚踝,一点一点摊开,远远看去像是一把巨大的墨色青丝扇。 四月的天气还不是很暖和,碧蕊从屋内抱来一床厚厚的羊毛毯子,轻手轻脚地抖开,又小心翼翼地给那拉盖上,生怕惊醒了她。 娘娘是个好主子,赏罚分明,从来不任意做贱人。 碧蕊心里一叹,轻轻为那拉掖了掖毯子,料想无事,于是便示意碧水去做自己的事情,她自己搬过一个针线筐,在一只小凳子上坐下,守着熟睡的那拉做起针线来。 (色色 娘娘曾对碧蕊说过,她做的荷包很精致,心里很是喜欢。碧蕊便想着,不如趁现在得闲做些给娘娘赏玩。 她手指翻飞间,一片花瓣渐渐有了雏形,而那拉此时却做了一个梦。 梦里,那拉依稀还是青春年少的时候,十几岁未入宫之前的样子。 身量小小的那拉,骑着一匹火红色的高头大马,在浩渺的大草原上漫无目的地飞驰。胸中充满了巾帼不让须眉的豪情。 那拉小时候去过草原。梦境很真实,仿佛真的是置身于漫漫草原之中。 风呼呼地吹过耳畔,发丝飞舞扬起好看的弧度,衣带翻飞间像是展翅的蝴蝶。 她脸上带着山茶花一般灿烂如火的笑容,清脆的笑声留下一串串,伴着达达的马蹄声像是阵阵鼓点。 良久,也许是跑累了,画面一转,她忽然出现在了家里。 她把缰绳一扔,迈步跨过那高高的门槛,穿门过户,她看到了额娘,展颜一笑。 额娘美丽而温柔,她坐在花厅铺着厚厚毡子的椅子上,面前摆着一个绣花绷子,上面是半副秀丽山水。 额娘见她风风火火地跑进来,微微笑了笑,掏出了帕子,慈爱地给她擦去额头和鼻尖沁出的滴滴汗珠。 额娘并没有说她笑出两排大牙有什么不对,也没有冲她絮絮唠叨各种贤妻准则,那拉觉得快活极了。 燕子低声呢喃着。 碧蕊埋头,时不时抬眼看看熟睡中的那拉。 她的荷包上,一枝梅花正要盛开,带着浓浓的春意。 忽然,一声“砰”的巨响从倚兰馆那头传来,伴随着的,还有一些人声和跑动的脚步声,在静谧的后殿中显得非常的突兀。 碧蕊吃了一惊。 她慌忙侧头看了看那拉,发现她并没有被吵醒,方舒了口气。 站起身来,碧蕊极目望去,却见倚兰馆中匆匆跑出两个小苏拉,一溜烟地往前殿跑去了。 难道是十二阿哥又生病了吗? 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